我一个人吃火锅

自古道佳偶于飞怨偶仇,好夫妻百年偕白头。

拉郎。

白俄罗斯的孩子必定知道冷多可怕,是的,是,温带大陆性气候——但别忘了寒流,别忘了你先祖骨头里西伯利亚的血液。或许他正在那儿冻伤,嘴唇乌黑,翻倒在雪泊里。“我给你我死去的祖辈,后人们用大理石祭奠的先魂……”

英语。英语,阿根廷人,拉美,龙骨帆船:语言远比政权更坚固。

即使整个青春期和后大半少得可怜的童年都属于Mr. 阴雨连绵·英格兰,Tiago还是受不了寒冷。这就是你骨头里的东西,蕾梅黛斯说,其时正夸张地裹在五张蓬松被子里,仍胆敢嘲笑他,地中海,南欧的阳光,你改不了的牛眼和哈布斯堡下巴。她顿了顿,伸出一根指头:

——别挣扎了。

他紧了紧大衣,竖起皮制领子,掩着咳嗽叩响前受雇者的门。狗吠先于脚步声响起,但也差不了太多,然后是门被打开,John Wick警惕而沉默的脸出现在狭窄的缝隙中。席尔瓦后退半步,展开手,象征性抖了抖腰侧衣料与靴带以表自己的到访并无恶意。狗狗好奇地盯着他,随那只金色大手转动耳朵。

席尔瓦注意到了这点,礼貌地和他打个招呼。“好家伙!”他对全球通缉者说。西班牙人将头发向后抹去,用手指通着草草整理服帖,他把重心换了只脚,更放松把胳膊撑在墙上。我来这儿不是为了委托,他对杀手解释,空闲那只手在空中轻轻做了个手势,我打算放个假,你知道,剧院,阳光,躺在玫瑰丝绒海洋的美国姑娘。我没想到下飞机会遇到这么大的雨,更不巧的是,因为一些原因……我被告知原定的房间临时关闭了。所以我想,比起露宿街头,或者睡在百老汇后台里,我还是碰碰运气来找你吧。

你不会把亲爱的雇主丢在寒流到来夜的纽约的,西班牙人眨眨眼睛——他确实不打算解释怎么如此快和准确地找到这儿,对吧?

John Wick坚如磐石。

大亨只好报以微笑。你总不能就跟我这么在街上说话,他宽容地说,跺了跺脚,像个急着雨停的倒霉游客般仰头四处张望,向左踱了半步。黑皮衣继续将寒风挡得严严实实。他取出一沓纸币,弯下腰去逗弄狗狗时放在门槛内的地板上,顺势摸了一下门内人的脚。席尔瓦背上的目光(其中包括电子的)中有几道松动了。

“瞧。”他爽快地大笑出声,挥舞着手,仿佛听见什么令人愉快的东西——比如说,一张漂亮成绩单,一个含嗔带笑的埋怨——然后飞快收敛,来回走着做出一副苦相来。让我进来吧,达令,这个可怜的坐飞机来的男人哀求到,达令。我很久没抱抱你们了。道格还认识我么?宝贝,瞧,对我好点儿呗?为了这个,我什么都乐意干。澳大利亚有什么好呢?我烦透那儿的绵羊和大蜘蛛了。我和公司今年就搬回来。

他站在那儿,靠着,絮絮叨叨,尽职尽责演他心血来潮的戏,夹着烟的手时不时伸进门缝里,为他的“达令”拨一拨头发。终于,男人的表现打动了门里的人,她拉开门——席尔瓦识相地迅速钻了进去。

在John Wick观察、锁门、转身的当儿,席尔瓦已经脱掉大衣,将湿漉漉的鞋子摆正在门廊边缘,和扫了一圈整个安全屋。他冲杀手点了点头,捡起那捆钱,拆出一枚血红蛇纹的硬币来。

“这不算撒谎,”西班牙佬声明道,“它确实不是一个委托。”

他将硬币交到受益人手中,又给他一个俄罗斯语写就的纸条,看着对方读完烧毁才踱到沙发边坐下(“吱呀——”)。噢,该死,他大声咒骂,却丝毫没有再站起来的意思。杀手坐到他的对面,狗狗也跟着爬上去,呼呜两声眼睛闪闪发光地望过来。

席尔瓦眯起眼睛,看见这个将西方灰色世界搅得一团乱的男人弓着背注视那枚硬币,穿着一件珠母色针织衫——它看起来很柔软、很暖和。席尔瓦想把手伸过去暖暖。他也确实这么做了。

M夫人有时也会穿针织衫,摸到肚子时,席尔瓦不合时宜地想,尤其是她的王牌特工学着为她做了件特别丑的之后。她喷“如此专业”牌的自尊心号香水,肩膀挺起将织物绷出一个坚硬的线条。而John Wick是暖的。他圆润的肌脂,闷哼,针织衫,头发上和他的狗有同一款沐浴露香味…他令人想起苹果派、烤鸡、妈妈——总之那些划着火柴时希望拥抱的东西。

「我总想蜷到一个子宫或胃袋里。」Silva想起这句话,惊异于它竟还没有消散在南东亚潮热的风里。但他笑了笑,只是说:

“今晚太冷了,达令(Darling),两个人彼此帮忙才能活下去。” 

评论

热度(9)
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